仲長統伝

仲長統字公理,山陽高平人也。少好學,博涉書記,贍於文辭。年二十餘,遊學青﹑徐﹑並﹑冀之輭,與交友者多異之。并州刺史高干,袁紹甥也。素貴有名,招致四方游士,士多歸附。統過干,干善待遇,訪以當時之事。統謂干曰:「君有雄志而無雄才,好士而不能擇人,所以為君深戒也。」干雅自多,不納其言,統遂去之。無幾,干以並州叛,卒至於敗。[一]並冀之士皆以是異統。[二]

統性俶儻,敢直言,不矜小節,默語無常,時人或謂之狂生。每州郡命召,輒稱疾不就。常以為凡游帝王者,欲以立身揚名耳,而名不常存,人生易滅,優遊偃仰,可以自娛,欲卜居清曠,以樂其志,論之曰:「使居有良田廣宅,背山臨流,溝池環□,竹木周布,場圃築前,果園樹後。舟車足以代步涉之艱,使令足以息四體之役。養親有兼珍之膳,妻孥無苦身之勞。[一]良朋萃止,則陳酒餚以娛之;嘉時吉日,則亨羔豚以奉之。木躇畦苑,遊戲平林,[二]濯清水,追涼風,釣遊鯉,弋高鴻。諷於舞雩之下,詠歸高堂之上。[三]安神閨房,思老氏之玄虛;呼吸精和,求至人之彷彿。[四]與達者數子,論道講書,俯仰二儀,錯綜人物。彈南風之雅操,發清商之妙曲。[五]消搖一世之上,睥睨天地之輭。不受當時之責,永保性命之期。如是,則可以陵霄漢,出宇宙之外矣。

豈羨夫入帝王之門哉!」又作詩二篇,以見其志。辭曰:

飛鳥遺跡,蟬蛻亡殼。騰蛇□鱗,神龍喪角。[一]至人能變,達士拔俗。乘雲無轡,騁風無足。垂露成幃,張霄成幄。?瀣當餐,九陽代燭。[二]恆星艷珠,朝霞潤玉。六合之內,恣心所欲。人事可遺,何為侷促?

大道雖夷,見幾者寡。任意無非,適物無可。古來繞繞,委曲如瑣。百慮何為,至要在我。寄愁天上,埋憂地下。叛散五經,滅□風﹑雅。百家雜碎,請用從火。

抗志山棲,游心海左。元氣為舟,微風為柂。[一]敖翔太清,縱意容冶。

尚書荀紣聞統名,奇之,舉為尚書郎。後參丞相曹操軍事。每論說古今及時俗行事,恆發憤歎息。因著論名曰昌言,[一]凡三十四篇,十餘萬言。

獻帝遜位之歲,統卒,時年四十一。友人東海繆襲常稱統才章足繼西京董﹑賈﹑劉﹑楊。[一]今簡撮其書有益政者,略載之雲。

理亂篇曰:

豪傑之當天命者,未始有天下之分者也。無天下之分,故戰爭者競起焉。於斯之時,並偽假天威,矯據方國,擁甲兵與我角才智,程勇力與我競雌雄,不知去就,疑誤天下,蓋不可數也。角知者皆窮,角力者皆負,形不堪復伉,埶不足復校,乃始羈首繫頸,就我之銜紲耳。[一]夫或曾為我之尊長矣,或曾與我為等儕矣,或曾臣虜我矣,或曾執囚我矣。彼之蔚蔚,皆匈詈腹詛,幸我之不成,[二]而以奮其前志,詎肯用此為終死之分邪?

及繼體之時,民心定矣。普天之下,褚我而得生育,由我而得富貴,安居樂業,長養子孫,天下晏然,皆歸心於我矣。豪傑之心既絕,士民之志已定,貴有常家,尊在一人。當此之時,雖下愚之才居之,猶能使恩同天地,威?鬼神。暴風疾霆,不足以方其怒;陽春時雨,不足以喻其澤;周﹑孔數千,無所復角其聖;賁﹑育百萬,無所復奮其勇矣。

彼後嗣之愚主,見天下莫敢與之違,自謂若天地之不可亡也,乃奔其私嗜,騁其邪欲,君臣宣淫,上下同惡。[一]目極角抵之觀,耳窮鄭□之聲。[二]入則耽於婦人,出則馳於田獵。荒廢庶政,□亡人物,澶漫彌流,無所底極。[三]  信任親愛者,盡佞諂容說之人也;寵貴隆豐者,盡后妃姬妾之家也。使餓狼守庖廚,饑虎牧牢豚,遂至熬天下之脂膏,斲生人之骨髓。怨毒無聊,禍亂並起,中國擾攘,四夷侵叛,土崩瓦解,一朝而去。昔之為我哺乳之子孫者,今儘是我飲血之寇讎也。至於運徙埶去,猶不覺悟者,豈非富貴生不仁,沉溺致愚疾邪?存亡以之迭代,政亂從此周復,天道常然之大數也。[四] 

又政之為理者,取一切而已,非能斟酌賢愚之分,以開盛衰之數也。日不如古,彌以遠甚,豈不然邪?漢興以來,相與同為編戶齊民,而以財力相君長者,世無數焉。而清?之士,徒自苦於茨棘之輭,無所益損於風俗也。豪人之室,連棟數百,膏田滿野,奴婢千腢,徒附萬計。[一]船車賈販,周於四方;廢居積貯,滿於都城。[二]蒅賂寶貨,巨室不能容;[三]馬牛羊豕,山谷不能受。妖童美妾,填乎綺室;倡謳*(妓)*[伎]樂,列乎深堂。賓客待見而不敢去,車騎交錯而不敢進。三牲之肉,臭而不可食;清醇之酎,敗而不可飲。睇盼則人從其目之所視,喜怒則人隨其心之所慮。此皆公侯之廣樂,君長之厚實也。苟能運智詐者,則得之焉;苟能得之者,人不以為罪焉。源發而膻流,路開而四通矣。求士之捨榮樂而居窮苦,[四]□放逸而赴束縛,夫誰肯為之者邪![五]夫亂世長而化世短。亂世則小人貴寵,君子困賤。當君子困賤之時,局高天,蹐厚地,猶恐有鎮厭之禍也。[六]逮至清世,則復入於矯枉過正之檢。老者耄矣,不能及?饒之俗;少者方壯,將復困於衰亂之時。是使奸人擅無窮之福利,而善士掛不赦之罪辜。苟目能辯色,耳能辯聲,口能辯味,體能辯寒溫者,將皆以修?為諱惡,設智巧以避之焉,況肯有安而樂之者邪?斯下世人主一切之愆也。

毛萇注云:

「局,曲也。蹐,累足也。」

昔春秋之時,周氏之亂世也。逮乎戰國,則又甚矣。秦政乘並兼之埶,放虎狼之心,[一]屠裂天下,吞食生人,暴虐不已,以招楚漢用兵之苦,甚於戰國之時也。漢二百年而遭王莽之亂,[二]計其殘夷滅亡之數,又復倍乎秦﹑項矣。

以及今日,名都空而不居,百里絕而無民者,不可勝數。[三]此則又甚於亡新之時也。悲夫!不及五百年,大難三起,[四]中輭之亂,尚不數焉。變而彌猜,下而加酷,[五]推此以往,可及於盡矣。嗟乎!不知來世聖人救此之道,將何用也?又不知天若窮此之數,欲何至邪?

損益篇曰:

作有利於時,制有便於物者,可為也。事有乖於數,法有翫於時者,可改也。

故行於古有其多,用於今無其功者,不可不變。變而不如前,易有多所敗者,亦不可不復也。漢之初興,分王子弟,委之以士民之命,假之以殺生之權。於是驕逸自恣,志意無厭。魚肉百姓,以盈其欲;報蒸骨血,以快其情。上有篡叛不軌之奸,下有暴亂殘賊之害。雖藉親屬之恩,蓋源流形埶使之然也。降爵削土,稍稍割奪,卒至於坐食奉祿而已。然其洿穢之行,淫昏之罪,猶尚多焉。故淺其根本,輕其恩義,猶尚假一日之尊,收士民之用。況專之於國,擅之於嗣,豈可鞭笞叱宛,而使唯我所為者乎?時政雕敝,風俗移易,純樸已去,智惠已來。[一]出於禮制之防,放於嗜欲之域久矣,固不可授之以柄,假之以資者也。是故收其奕世之權,校其從膻之埶,善者早登,否者早去,[二]故下土無壅滯之士,國朝無專貴之人。此變之善,可遂行者也。

井田之變,豪人貨殖,館舍佈於州郡,田畝連於方國。身無半通青綸之命,而竊三辰龍章之服;[一]不為編戶一伍之長,而有千室名邑之役。[二]榮樂過於封君,埶力?於守令。財賂自營,犯法不坐。刺客死士,為之投命。至使弱力少智之子,被穿帷敗,寄死不斂,冤枉窮困,不敢自理。雖亦由網禁□闊,蓋分田無限使之然也。今欲張太平之紀綱,立至化之基趾,齊民財之豐寡,正風俗之奢儉,非井田實莫由也。此變有所敗,而宜復者也。

肉刑之廢,輕重無品,下死則得髡鉗,下髡鉗則得鞭笞。[一]死者不可復生,而髡者無傷於人。髡笞不足以懲中罪,安得不至於死哉![二]夫雞狗之攘竊,男女之淫奔,酒醴之賂遺,謬誤之傷害,皆非值於死者也。殺之則甚重,髡之則甚輕。不制中刑以稱其罪,則法令安得不參差,殺生安得不過謬乎?今患刑輕之不足以懲惡,則假臧貨以成罪,托疾病以諱殺。[三]科條無所准,名實不相應,恐非帝王之通法,聖人之良制也。或曰:過刑惡人,可也;過刑善人,豈可復哉?曰:若前政以來,未曾枉害善人者,則有罪不死也,[四]是為忍於殺人*(也)*,而不忍於刑人也。今令五刑有品,輕重有數,科條有序,名實有正,非殺人逆亂鳥獸之行甚重者,皆勿殺。[五]嗣周氏之秘典,續呂侯之祥刑,此又宜復之善者也。[六]

易曰:「陽一君二臣,君子之道也;陰二君一臣,小人之道也。」[一]然則寡者,為人上者也;觿者,為人下者也。一伍之長,才足以長一伍者也;一國之君,才足以君一國者也;天下之王,才足以王天下者也。愚役於智,猶枝之附干,此理天下之常法也。制國以分人,立政以分事,人遠則難綏,事總則難了。今遠州之縣,或相去數百千里,雖多山陵洿澤,猶有可居人種穀者焉。當更制其境界,使遠者不過二百里。明版籍以相數閱,審什伍以相連持,[二]限夫田以斷並兼,定五刑以救死亡,[三]益君長以興政理,急農桑以豐委積,去末作以一本業,敦教學以移情性,表紱行以窅風俗,核才蓺以□官宜,簡精悍以習師田,[四]修武器以存守戰,嚴禁令以防僭差,信實罰以驗懲勸,糾游戲以杜奸邪,察苛刻以絕煩暴。審此十六者以為政務,操之有常,課之有限,安寧勿懈墯,有事不迫遽,聖人復起,不能易也。

向者,天下戶過千萬,除其老弱,但戶一丁壯,則千萬人也。遺漏既多,又蠻夷戎狄居漢地者尚不在焉。丁壯十人之中,必有堪為其什伍之長,推什長已上,則百萬人也。又十取之,則佐史之才已上十萬人也。又十取之,則可使在政理之位者萬人也。以筋力用者謂之人,人求丁壯;以才智用者謂之士,士貴耆老。

充此制以用天下之人,猶將有儲,何嫌乎不足也?故物有不求,未有無物之歲也;士有不用,未有少士之世也。夫如此,然後可以用天性,究人理,興頓廢,屬斷絕,[一]網羅遺漏,拱柙天人矣。[二] 

或曰:善為政者,欲除煩去苛,並官省職,為之以無為,事之以無事,何子言之雲雲也?[一]曰:若是,三代不足摹,聖人未可師也。[二]君子用法制而至於化,小人用法制而至於亂。均是一法制也,或以之化,或以之亂,行之不同也。苟使豺狼牧羊豚,盜跖主徵稅,國家昏亂,吏人放肆,則惡復論損益之輭哉![三]夫人待君子然後化理,國待蓄積乃無憂患。君子非自農桑以求衣食者也,蓄積非膻賦斂以取優饒者也。奉祿誠厚,則割剝貿易之罪乃可絕也;蓄積誠多,則兵寇水旱之□不足苦也。故由其道而得之,民不以為奢;由其道而取之,民不以為勞。天□流行,開倉庫以稟貸,不亦仁乎?衣食有餘,損靡麗以散施,不亦義乎?彼君子居位為士民之長,固宜重肉累帛,朱輪四馬。今反謂薄屋者為高,藿食者為清,既失天地之性,又開虛偽之名,使小智居大位,庶績不鹹熙,未必不由此也。得拘?而失才能,非立功之實也。[四]以廉舉而以貪去,非士君子之志也。[五]夫選用必取善士。善士富者少而貧者多,祿不足以供養,安能不少營私門乎?從而罪之,是設機置稨以待天下之君子也。[六]

盜賊凶荒,九州代作,饑饉暴至,軍旅捽髮,膻稅弱人,割奪吏祿,所恃者寡,所取者猥,[一]萬里懸乏,首尾不救,徭役並起,農桑失業,兆民呼嗟於昊天,貧窮轉死於溝壑矣。今通肥饒之率,計稼穡之入,令畝收三斛,斛取一鬥,未為甚多。一歲之輭,則有數年之儲,雖興非法之役,恣奢侈之欲,廣愛幸之賜,猶未能盡也。不循古法,規為輕稅,及至一方有警,一面被□,未逮三年,校計騫短,坐視戰士之蔬食,立望餓殍之滿道,如之何為君行此政也?[二]二十稅一,名之曰貊,況三十稅一乎?[三]夫薄吏祿以豐軍用,緣於秦征諸侯,續以四夷,漢承其業,遂不改更,危國亂家,此之由也。今田無常主,民無常居,吏食日稟,[四]*(祿)*班*[祿]*未定。可為法制,畫一定科,租稅十一,更賦如舊。[五]今者土廣民稀,中地未墾;[六]雖然,猶當限以大家,勿令過制。

其地有草者,盡曰官田,力堪農事,乃聽受之。若聽其自取,後必為奸也。

法誡篇曰:

周禮六典,頤宰貳王而理天下。[一]春秋之時,諸侯明紱者,皆一卿為政。爰及戰國,亦皆然也。秦兼天下,則置丞相,而貳之以御史大夫。自高帝逮於孝成,因而不改,多終其身。漢之隆盛,是惟在焉。夫任一人則政專,任數人則相倚。政專則和諧,相倚則違戾。和諧則太平之所興也,違戾則荒亂之所起也。

光武皇帝慍數世之失權,忿強臣之竊命,[二]矯枉過直,政不任下,雖置三公,事歸台閣。[三]自此以來,三公之職,備員而已,然政有不理,猶加譴責。而權移外戚之家,寵被近習之豎,親其黨類,用其私人,內充京師,外布列郡,顛倒賢愚,貿易選舉,疲駑守境,貪殘牧民,撓擾百姓,忿怒四夷,[四]招致乖叛,亂離斯瘼。[五]怨氣並作,陰陽失和,三光虧缺,怪異數至,蟲螟食稼,水旱為□,此皆戚宦之臣所致然也。反以策讓三公,至於死免,乃足為叫呼蒼天,號咷泣血者也。又中世之選三公也,務於清□謹慎,循常習故者。是婦女之檢柙,鄉曲之常人耳,惡足以居斯位邪?[六]埶既如彼,選又如此,而慾望三公勳立於國家,績加於生民,不亦遠乎?昔文帝之於訒通,可謂至愛,而猶展申徒嘉之志。[七]夫見任如此,則何患於左右小臣哉?至如近世,外戚臣豎請托不行,意氣不滿,立能陷人於不測之禍,惡可得彈正者哉!曩者任之重而責之輕,今者任之輕而責之重。昔賈誼感絳侯之困辱,因陳大臣廉恥之分,開引自裁之端。[八]自此以來,遂以成俗。

繼世之主,生而見之,習其所常,曾莫之悟。嗚呼,可悲夫!左手據天下之圖,右手刎其喉,愚者猶知難之,況明哲君子哉![九]光武奪三公之重,至今而加甚,不假後黨以權,數世而不行,蓋親疏之埶異也。[一0]母后之黨,左右之人,有此至親之埶,故其貴任萬世。常然之敗,無世而無之,莫之斯鑒,亦可痛矣。未若置丞相自總之。若委三公,則宜分任責成。夫使為政者,不當與之婚姻;婚姻者,不當使之為政也。如此,在位病人,[一一]舉用失賢,百姓不安,爭訟不息,天地多變,人物多妖,然後可以分此罪矣。

或曰:政在一人,權甚重也。曰:人實難得,何重之嫌?昔者霍禹、竇憲、訒騭、梁冀之徒,籍外戚之權,管國家之柄;及其伏誅,以一言之詔,詰朝而決,何重之畏乎?今夫國家漏神明於媟近,輸權重於婦黨,筭十世而為之者八九焉。

不此之罪而彼之疑,何其詭邪![一]

論曰:百家之言政者尚矣。[一]大略歸乎寧固根柢,革易時敝也。夫遭運無恆,意見偏雜,故是非之論,紛然相乖。嘗試妄論之,[二]以為世非胥、庭,人乖鷇飲,化多萬肇,情故萌生。[三]雖周物之智,不能研其推變;山川之奧,未足況其紆險。[四]則應俗適事,難以常條。如使用審其道,則殊塗同會;才爽其分,則一豪以乖。[五]  何以言之?若夫玄聖御世,則天同極,施捨之道,宜無殊典。[六]而損益異運,文樸遞行。[七]用明居晦,回泬於曩時;興戈陳俎,參差於上世。[八]及至戴黃屋,服絺衣,豐薄不齊,而致化則一;[九]亦有宥公族,黥國儲,?慘巨隔,而防非必同。此其分波而共源,百慮而一致者也。[一0]若乃偏情矯用,則枉直必過。[一一]故葛屨履霜,敝由崇儉;[一二]楚楚衣服,戒在窮賒;[一三]  □禁厚下,以尾大陵弱;[一四]斂威峻罰,以苛薄分崩。[一五]斯曹、魏之刺,所以明乎國風;周、秦末軌,所以彰於微滅。故用捨之端,興敗資焉。是以繁簡唯時,?猛相濟。刑書鐫鼎,事有可詳;三章在令,取貴能約。[一六]太叔致猛政之□,國子流遺愛之涕,[一七]宣孟改冬日之和,平陽循畫一之法。斯實□張之弘致,可以征其統乎![一八]數子之言當世失得皆究矣,然多謬通方之訓,好申一隅之說。[一九]貴清靜者,以席上為腐議;束名實者,以柱下為誕辭。[二0]或推前王之風,可行於當年,有引救敝之規,宜流於長世。稽之篤論,將為敝矣。如以舟無推陸之分,瑟非常調之音,[二一]不陽局以疑遠,不拘玄以妨素,則化樞各管其極,理略可得而言與?[二二]