訒訓伝

訓字平叔,禹第六子也。少有大誌,不好文學,禹常非之。顯宗即位,初以為郎中。訓樂施下士,士大夫多歸之。

永平中,理虖沱、石臼河,從都慮至羊腸倉,欲令通漕。太原吏人苦役,連年無成,轉運所經三百八十九隘,前後沒溺死者不可勝算。

建初三年,拜訓謁者,使監領其事。訓考量隱括,知大功難立,具以上言。肅宗從之,遂罷其役,更用驢輦,歲省費億萬計,全活徒士數千人。會上谷太守任興欲誅赤沙烏桓烏桓怨恨謀反,詔訓將黎陽營兵屯狐奴,以防其變。訓撫接邊民,為幽部所歸。

六年,遷護烏桓校尉,黎陽故人多攜將老幼,樂隨訓徙邊。鮮卑聞其威恩,皆不敢南近塞下。八年,舞陰公主子梁扈有罪,訓坐私與扈通書,征免歸閭裏。

元和三年,盧水胡反畔,以訓為竭者,乘傳到武威,拜張掖太守。

章和二年,護羌校尉張紆繡誅燒當種羌迷吾等,由是諸羌大怒,謀欲報怨,朝廷憂之。公卿舉訓代紆為校尉。諸羌激忿,遂相與解仇結婚,交質盟詛,眾四萬餘人,期冰合渡河攻訓。先是,小月氏胡分居塞內,勝兵者二三千騎,緣勇健富強,每與羌戰,常以少制多。雖首施兩端,漢亦時收其用。時迷吾子迷唐,別與武威種羌合兵萬騎,來至塞下,未敢攻訓,先欲脅月氏胡,訓擁衛稽故,令不得戰。議者,鹹以羌胡相攻,縣官之利,以夷伐夷,不宜禁護。訓曰:『不然。今張紆失信,眾羌大動,經常屯兵,不下二萬,轉運之費,空竭府帑,涼州吏人,命縣絲發。原諸胡所以難得意者,皆恩信不厚耳。今因其迫急,以紱懷之,庶能有用。』遂令開城及所居園門,悉驅群胡妻子內之,嚴兵守衛。羌掠無所得,又不敢逼諸胡,因即解去。由是湟中諸胡皆言『漢家常欲鬥我曹,今訒使君待我以恩信,開門內我妻子,乃得父母。』鹹歡喜叩頭曰:『唯使君所命。』訓遂撫養其中少年勇者數百人,以為義從。

羌胡俗恥病死,每病臨困,輒以刃自刺。訓聞有困疾者,輒拘持縛束,不與兵刃,使醫藥療之,愈者非一,小大莫不感絓。於是賞賂諸羌種,使相招誘。迷唐伯父號吾乃將其母及種人八百戶,自塞外來降。訓因發湟中秦、胡、羌兵四千人出塞,掩擊迷唐於寫谷,斬首虜六百餘人,得馬、牛、羊萬餘頭。迷唐乃去大、小榆,居頗巖谷,眾悉破散。其春,復欲歸故地就田業,訓乃發湟中六千人,令長史任尚將之,縫革為船,置於箄上以度河,掩擊迷唐廬落大豪,多所斬獲。復追逐奔北,會尚等夜為羌所攻,於是義從羌胡並力破之,斬首前後一千八百餘級,獲生口二千人,馬、牛、羊三萬餘頭,一種殆盡。迷唐遂收其餘部,遠徙廬落,西行千餘裏,諸附落小種皆背畔之。燒當豪帥東號稽顙歸死,餘皆款塞納質。於是綏接歸附,威信大行。遂罷屯兵,各令歸郡。惟置弛刑徒二千餘人,分以屯田,為貧人耕種,修理城郭塢壁而已。

永元二年,大將軍竇憲將兵鎮武威,憲以訓曉羌胡方略,上求俱行。訓初厚於馬氏,不為諸竇所親,及憲誅,故不離其禍。

訓雖?中容眾,而於閨門甚嚴,兄弟莫不敬憚,諸子進見,未嘗賜席接以溫色。四年冬,病卒官,時年五十三。吏人羌胡愛惜,旦夕臨者日數千人。戎俗,父母死,恥悲泣,皆騎馬歌呼。至聞訓卒,莫不吼號,或以刀自割,又刺殺其犬、馬、牛、羊,曰:『訒使君已死,我曹亦俱死耳。』前烏桓吏士皆奔走道路,至空城郭。吏執不聽,以狀白校尉徐傿。傿嘆息曰:『此義也。』乃釋之。遂家家為訓立祠,每有疾病,輒此請禱求福。

元興元年,和帝以訓皇後之父,使謁者持節至訓墓,賜策追封,謚曰平壽敬侯。中宮自臨,百官大會。訓五子:騭、京、悝、弘、閶。